你说，会有来生吧。
他终是离开了他的小忧，留她一人面对这尘世，他死前都不愿见到她哭的模样，满身染血，可依旧是从前那翩翩白衣少年郎。
严浩翔离开的那日外头下起了初雪，他心爱的姑娘双膝跪在雪地里，扯着他身上的甲胄，嘶哑哭喊着，泪滴滴砸在地上，她扯着唇趴在他胸口上，闭上双眸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里的残温。
宋亚轩眉心不悦，他顺着台子下去，战靴落在姑娘眼前，秦忧抬头，攥紧了拳，两手撑着地勉强站起，宋亚轩戏谑的歪头看她。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要杀他啊！”她的泪淌到颊边，两手推开他，哭喊出声。
“小忧，我...”
他上前一步，眸色暗沉，竟还想说些什么，可秦忧摇摇头，拼了命的护着地上安静沉睡的严浩翔，反而满眼敌意的望着面前的他，有那一瞬间，宋亚轩才觉着他错了。
内疚感弥漫全身，却不仅是对兄弟的。
.
外面纷争一片，迟散却只能被困在宫里出不去，她眼睁睁的望着芩国人杀了一个个中原人，却只能干着急着，拽着紧锁的殿门，慌乱之中她似乎听到了皇兄的声音。
“欢儿，殿下呢？”
欢儿从城墙外爬进来，迟散见着立马迎上去，两手抓着她的手臂，干净的眸子透着急切。
可她没能等到她的回答，殿门突然被人打开，她撇头盯着来人，张真源从外头走进来，垂着头似有些丧气，迟散见他无恙心里松了口气，随后连忙凑了上去。
“你有没有受伤？皇兄他没事吧？外面怎么样了？”
张真源摆首，此时的他看不出脸上一点思绪，眉间的冷意加重了些，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，盯着迟散的脸久久不出神。
他害怕了。
迟散拉着他进殿，让欢儿端上几盘平常他爱吃的点心和烈酒，可端酒时她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酒壶，随后对上张真源淡漠的目光，唯有迟散看不出这异样。
她倒满了杯中的酒，放在他面前。
“芩国兵已经彻底包围了皇宫，二哥他们纵然反抗，如今做的都是无用的抗争。”
张真源悠悠开口，温柔的眼眸中柔情再无，骨节分明的手从酒盘中拿出另一个杯子，抬起酒壶将酒倒满，放在迟散眼前。
自始至终他都没碰过面前的酒杯，他扯了扯打颤的唇角，递到她眼前，二人默默无言，她殷红的唇张合着似乎还想着说些什么，神色呆滞，再也没开口。
“我已经错了一回，可他们是兄弟，我一个都不能割舍。散儿，你的皇兄最疼你，若让他退兵或许才可救二哥霖儿一回。”
张真源一席话说的欲言又止，可话中吐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，他不敢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迟散，打量着眼前的两杯酒，他低首静静等着妻子的回应。
两人相对无言，屋内是久久的寂静。
“若是她呢。”迟散低声道，她随后起身，两手垂于身侧，脚步很轻，绕到张真源面前。
若是婉淑，他许是会护她到底吧。
少年一时不语，他答不上话，伸手从盘中拿起一个橘子，慢吞吞的扒起外皮，拿起块橘子肉放在手心递到她面前，扭头看她：“吃橘子吗。”
迟散接过那块橘子，突然感受到心里涌过的那暖流，自嘲的笑笑，她可真没出息。
“我陪你。”
她一怔，那刻她再也忍不住泪。她这一生，从小受尽了宠爱，又从未感受过爱，被迫着来了中原和亲，方才看着他们芩国的兵杀掉一个又一个中原的人，她的心却慌了。
或许在这宫里，她才感受到了爱。
她要的不多，不过就是张真源那句我陪你，三个字足矣了，至少她知道，他想陪她一起。迟散眼底含泪，但又破涕而笑，点点头，像是答了声好。
两人举起了杯，直到酒杯抬到嘴边时，张真源都无一丝犹豫，可他没能得愿。
迟散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，两杯酒同时下了肚，她抿唇笑着，或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从未笑的如此比如今开心。
姑娘笑靥如花，依旧如从前那副模样。
可她做不到，她也无法那样自私，让他同她一起死。她藏在心里许久的那个问题，终是没问出口，却又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。
“你爱不爱我？”
“我陪你。”
她吐出一地鲜血，心口如刀割般的疼，张真源愣住了，他跪在她面前，两手握着她的手，她吃了他剥的最后一个橘子，可橘子皮再未散乱在地。
“我不要你陪我，我要你想我，最好，一辈子都忘不掉..”
我做不成你的挚爱了，那就一辈子忘不掉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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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散死了，消息传遍整个皇城，朱志鑫疯了般的奔向她的寝宫，他一身战盔，抱着他的小公主回了家，他报完了最后的恩情，或许他为迟散做的最后一件事，便是放过了张真源。
那就让他好好活，一生带着悔恨内疚活着。
宋亚轩将起兵的人全部当做谋反，以篡位的罪名扣在丁程鑫头上，将他们二人打入了牢中。
秦忧被他带回了皇宫，她不寝不食，日夜靠在窗外望着天上的月亮，她在找藏在里面的嫦娥，等找到她时，她想拜托嫦娥告诉那个与她成了亲的少年，她很想他。
浩翔，你说月亮里会有嫦娥，那你如今在哪呢？是否也正身在某处，过着你向往的日子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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